要害詞:趙元任
圖1 趙元任致薩頓的信(1947年5月20日)
圖2 薩頓手寫的中國朝代表
關于趙元任的研討曾經非常豐盛了,可是多集中于會商其學術成績,尤其是其對說話學的進獻。邇來,不少人的研討也擴大到了他的音樂創作。唯其與迷信史的聯繫關係不那么受人追蹤關心,只要零碎的相干論文,且年夜都繚繞《迷信》雜志和中國迷信社睜開。但是,無論是趙元任諸多學術成績的獲得,仍是他借助《迷信》雜志和中國迷信社的平臺對“迷信救國”思惟的實行,都與其在美留學的教導經過的事況直接掛鉤。是以,進一個步驟研討趙元任在美留學時代接收的教導是很有興趣義的。而哈佛年夜學所躲的趙元任成就單展現了青年趙元任的進修生涯,還記載著他和作為一項課程科目標“迷信史”之間的聯絡。
一、趙元任的哈佛年夜學之路
趙元任的早年自傳對他小我的教導經過的事況記敘得頗為詳盡。
1892年,趙元任生于天津。1902年以前,他一向生涯在南方。這時代,由家人開蒙,并受私塾教導,他打牢了國粹基本。1901年,《辛丑公約》簽署,于是有了后來的“庚子賠款”;同年,趙元任一家搬回了本籍地常州。1904年,趙元任的怙恃接踵病故,于是他被送往了姑蘇的阿姨家。1906年,他又回到常州,并進進溪山小學進修。溪山小學是一所古代化的“洋書院”,雖為小學,趙元任卻在此開端體系地進修英文。也是從1906年起,他養成了記日誌的習氣,且直至暮年,日日不輟。1907年至1910年,他在南京江南高級書院的預迷信習,本質是進了高中,所學課程包含國文、數學、汗青、繪畫、英文、物理、生物、體育,后期還選修了德語。由此,他在中國所接收的教導便完成了。
進進古代化書院進修,既在念頭方面,又在才能方面,為趙元任開辟了赴美留學的途徑,特殊是在江南高級書院預迷信習的那三年里,他結識了他的第一位美國教員并與之成為老友,並且還接觸了良多其他美國人。可以說,從1906年起,舊式教導給趙元任的思惟開了一個東方文明的窗口,使其心向往之。
1910年春天,趙元任在北京待了三個月,為留美官費生測試做預備。7月下旬,他餐與加入了測試。測試分為多天,最早一天考國文和英文,均及格方能餐與加入后續的測試;五天后考的是代數、立體幾何、希臘史、羅馬史、德文;隨后一天考了物理、植物、植物、心理、化學、三角;因年夜雨,原來第三天要接著考的科目——平面幾何、英國史、世界地輿、拉丁語,推后了一天考。很快,測試成就便放榜了,趙元任名列第二,均勻分為73.4,與胡適、竺可楨等人一同進選為第二批“庚款留先生”。8月中旬,這批赴美留先生的汽船從上海起航。由美國退還的部門“庚子賠款”贊助,他們將在抵美后被送進年夜學進修,而趙元任和別的13名“庚款留先生”獲準成為康奈爾年夜學的一年級先生。9月底,他在康奈爾的年夜先生活便正式拉開了帷幕。趙元任在康奈爾年夜學讀了五年書,前四年主修數學,同時也鼎力修習物理,獲得了文學學士學位(B. A.,即Bachelor of Arts);第五年,取得獎學金的他持續在康奈爾年夜學讀研討生,可是將主修科目改為了哲學。實在,早在進進康奈爾年夜學進修的第一年,趙元任便對哲學發生了非常濃重的愛好,一個很主要的緣由是,他極為享用那時的客座講師協佛(Henry M. Sheffer)所講解的哲學課程。1915年,趙元任從康奈爾年夜學轉進了哈佛年夜學,在哲學系持續著他的研討生生活,并攻讀哲學博士學位。就如許,趙元任勝利地跨進了哈佛年夜學的年夜門,但他的這條哈佛年夜學之路依然在不竭地向前延長著,直至三年后他從哈佛年夜學順遂結業并獲得博士學位。
二、趙元任哈佛年夜學成就單中的課程
哈佛年夜學的講授履行學年制,每學年普通從9月開端,至次年6月停止,分為上學期和下學期,亦作第一半學年(first half year)和第二半學年(second half year)。趙元任的哈佛年夜學成就單顯示,1915年至1918年的三年時光里,他在哈佛年夜學一共修讀了15門課程。
(一)1915—1916學年
在1915至1916學年,趙元任修了四門課,分辨是“哲學20c號課”(Philosophy 20c)、“哲學20e號課”(Philosophy 20e)、“心思學20a號課”(Psychology 20a)和“科技史1號課”(History of Science 1)。哈佛年夜學的課程分為本科生基本課、研討生基本課和通修課(本科生和研討生均能修)三種,每門課都有獨一課號;而課號是以“學科+數字”的情勢停止編排的,普通而言,課號中的數字較年夜則意味著這課是研討生基本課,即本科生無權限修讀的課程。趙元任這一年修讀的4門課中,除“科技史1號課”外,其他的均是研討生基本課。有些課是年夜課,設有多門分支課程,那么,年夜課的課號還是“學科+數字”的情勢,但其分支課程的課號則會有所分歧——年夜課課號后另加了一個小寫字母停止標識。舉例而言,“哲學20號課”(Philosophy 20)即是一門年夜課,在1915至1916學年,下設有a、b、c、d、e、f、g、h、i九個分支課程;這門年夜課的總稱號是“哲學專題研討”(special research in philosophy),趙元任所修的“哲學20c號課”和“哲學20e號課”都是其分支課程,分辨有別的的課名:“邏輯研究”(seminary in logic)和“常識實際研究”(seminary in the theory of knowledge)。研討生的研究課在分歧年度所研究的內在的事務會有所差異,一則掌管課程的教員有時會更換,而分歧的教員研討範疇紛歧;二則即便是由統一位教員掌管課程,分歧時代的研討熱門也是分歧的。這一年,趙元任修的“邏輯研究”由若伊思(Josiah Royce)掌管,以“多種迷信方式的比擬研討”(a comparative study of various scientific method)為主題;而“常識實際研究”一課由裴瑞(Ralph B. Perry)來掌管,其主題乃是“熟悉論,特殊是其今世趨向”。“心思學20a號課”是年夜課“心思學20號課”(Psychology 20)即“心思學專題研討”(special research in psychology)的分支課程,課名是“心思學試驗室”(psychological laboratory),內在的事務是“對人文心思學包含利用心思學題目停止試驗探討”。孟德伯(Hugo Müsterberg)和藍格非(Herbert S. Langfeld)是傳授這門課的教員,不外,這門課的上課時光并不明白。心思學和哲學的課程被編在了統一個課組——第4課組(group IV)——的“哲學與心思學”類,而第4課組還包含了數學類課程。或許,這從某個正面反應了那時教導界對這三個學科彼此關系的特定認知。“迷信史”在1915至1916學年哈佛年夜學的課程列表里已是一個零丁的種別了,被回進第2課組(group II)。普通說來,一個自力學科,只要能樹立起必定範圍的課程了,或許對于教導具有計謀意義,才會被年夜學作為自力的課程種別所單個列出;可是,在20世紀初,迷信史還只是一個方興日盛的研討範疇,遠未生長為一個成熟的自力學科。由此而知,哈佛年夜學對于奉行迷信史教導有著非常前瞻性的目光。特殊有興趣思的是,盡管哈佛年夜學的第2課組里基礎都是理學類的課程,但迷信史倒是此中的第一類課程,其后緊隨著的才是物理學。所以,從迷信史課程的晚期設置來看,迷信史后來被算作一門理學學科是有汗青傳統的。趙元任在1915至1916學年修的“迷信史1號課”是哈佛年夜學那一年獨一的一門迷信史課程,並且是一堂導論課(introductory course),課名是“物理和生物迷信的汗青”(history of physical and biological sciences),授課教員是韓德森(Lawrence J. Henderson)與一位助理,而這位助理很有能夠即是薩頓(George Sarton)——公認的“迷信史之父”。這課固然向本科生和研討生都開放,但對修課者仍是做了必定的限制,即“至多要在年夜學階段經考察經由過程了一門天然迷信的全學年課程(full course)”。
趙元任在1915至1916學年所修的四門課均是全學年課程,是以,聯合它們的上課時光,趙元任在哈佛年夜學1915至1916學年的課程表(見表1)便能被明白地列出來了。
表1 哈佛年夜學1915—1916學年趙元任的課程表
(二)1916—1917學年
在1916至1917學年,趙元任修了五門課,分辨是“數學13號課”(Mathematics 13)、“哲學102號課”、“哲學20c號課”、“哲學20g號課”(Philosophy 20g)、“哲學221號課”(Philosophy 221),它們的稱號則是“函數實際(導論)”(the theory of functions[introductory course])、“美學”(Aesthetic)、“邏輯研究”、“迷信史研究”(seminary in the history of science)、“邏輯實際”(logic theory)。“函數實際(導論)”是一門全學年課程,由波切爾(Maxime Bocher)講解;“美學”由藍格非講解,是1916至1917學年下學期的課,內在的事務是一系列美學講座,并會指定瀏覽和朗誦的資料。修這門“美學”課的先生有一些請求:必需經考察經由過程了哲學和心思學兩個學科的半學年課程(half course),亦即至多分辨修讀過哲學和心思學的課程達一學期;可是,對于美術(fine arts)、音樂或文學特殊善於的,只需求修讀過至多半學年的哲學或心思學課程即可。
在哈佛年夜學進修的三年,趙元任每年都修了“邏輯研究”課程。1916至1917學年,此課的主題是“哲學技能範疇中多種迷信方式的題目”(problems in philosophical techniques, of various scientific method),顯然是對上個學年課程內在的事務的延續。不外,課程掌管人換成了韓德森和協佛。若伊思于1916年9月,新學年開啟之際,忽然長眠。趙元任本學年上學期別的上的一門邏輯課——“邏輯研討”,是由侯恩雷(R. F. A. [Reinhold Friedrich Alfred] Hoernlé)講解的,內在的事務是對邏輯學和熟悉論的實際停止比擬研討(a comparative study of logic and epistemological theories),尤其是針對布拉德利(Francis H. Bradley)和鮑桑葵(Bernard Bosanquet)的著作,也還會參考羅素(Bertrand Russell)、胡塞爾(Edmund Husserl)和邁農(Alexius Meinong)的著作。這些哲學家那時都尚未過世,正申明顯赫。這個課看起來與趙元任已修過的“常識實際研究”一課有承接關系,但估量有些難度,特殊是對本科生而言,由於課程特殊闡明了,選這課的先生需做好充分的預備。趙元任這一年修的“迷信史研究”課程由薩頓掌管,繚繞“物文科學的汗青”(history of the physical sciences)睜開,目的是基于數文科學(mathematical and physical sciences)的汗青,對其最基礎的準繩和實際停止剖析與會商,還會就其起源停止比擬研討。修這課并不需求先把握精深的迷信常識,由於課程研討的每個概念或設法都將針對特定的題目,從最後的出發點進進。除了“美學”是通修課,“函數實際(導論)”“邏輯研究”“邏輯實際”“迷信史研究”均是研討生基本課。聯合這五門課的時光信息,由此,趙元任1916至1917學年的課程表(見表2、表3)亦得再現。
表2 哈佛年夜學1916—1917學年(上學期)趙元任的課程表
表3 哈佛年夜學1916—1917學年(下學期)趙元任的課程表
(三)1917—1918學年
在哈佛年夜學進修的最后一個學年——也是受教導生活的最后一年,趙元任修的課最多,共有六門,包含了兩門迷信史課程,即“迷信史2a1號課”(History of science 2a1)——名為“直至牛馬上代(包含了牛頓)的物理學史”(history of physics to [and including] Newton)的課程和“迷信史2b2號課”——名為“18世紀和19世紀的物理學史”(history of physics in the eighteenth and nineteenth centuries)的課程。兩門課均由薩頓所講解,內在的事務是物理學的提高與文明提高之間的關系,實在它們是連接一體的,只是針對的時期有先有后罷了,且一門是上學期的課,另一門是下學期的課。別的的四門課則是“哲學18c2號課”(Philosophy 18c2)、“哲學20c號課”、“哲學20號課(侯恩雷)”(Philosophy 20 [R.F.A.H])和“哲學23a2號課”(Philosophy 23a2)。此中,“哲學20號課(侯恩雷)”所表現的有能夠是“哲學20a2號課”(Philosophy 20a2)或“哲學20k1號課”(Philosophy 20k1)——它們均由侯恩雷講解,可是,更能夠是兩門課的聯合體。由於在趙元任的哈佛成就單上,“哲學20號課(侯恩雷)”是一個全學年課程,故而并非“哲學20a2號課”或“哲學20k1號課”如許的半學年課程;而在1917至1918學年,“哲學20號課”的分支課程中并無侯恩雷開的全學年課程——侯恩雷只在上、下學期分辨有獨一的半學年課程置于“哲學20號課”名下。也就是說,趙元任這個學年現實修了七門課,即全學年課程“哲學20號課(侯恩雷)”分作了兩門半學年課程:“哲學20a2號課”——“形而上學研究”(seminary in metaphysics)和“哲學20k1號課”——“今世哲學研究”(seminary in contemporary philosophy)。前者以“理念論與新其實論的形而上學”(the metaphysics of idealism and neo-realism)為主題。后者的主題則是“邁農的《論假定》”(Meinong’s Uber Annahmen),這門課有特別的說話請求——能讀懂德語。邁農是奧天時哲學家,以德語寫作,而趙元任早年在江南高級書院預科便學過德語,進進康納爾年夜學后,德語進修亦未輟,是以,完整有才能修讀此課。“哲學18c2號課”的課名是“哲學中的適用主義活動”(the pragmatic movement in philosophy),內在的事務是“適用主義活動的邏輯學、形而上學和社會方面”(logical, metaphysical and social aspects of the pragmatic movement),每周有三節課:兩個講座和一個會商會(section meeting)。這門課是由芝加哥年夜學的傳授摩爾(Addison W. Moore)來掌管的。這一學年的“邏輯研究”課程由協佛一人掌管,針對特定的邏輯學主題睜開,尤其是會商了那時哲學界最追蹤關心的邏輯學題目。
而“哲學23a2號課”的課名是“哲學方式”(philosophic method),仍然是協佛開的課。它是年夜類課程“哲學23號課”(Philosophy 23)的分支課,“哲學23號課”之總名為“常識實際”(theory of knowledge),其目的是對與常識的方式、效度(validity)和限制(limits)有關的一些基礎題目停止邏輯剖析。這七門課程中,兩門迷信史課程和“哲學中的適用主義活動”是通修課,余下的其他課程則滿是研討生基本課。趙元任這個學年的課程表(見表4、表5)也可以經由過程綜合這些課程的上課時光從頭列出。
表4 哈佛年夜學1917—1918學年(上學期)趙元任的課程表
表5 哈佛年夜學1917—1918學年(下學期)趙元任的課程表
三、趙元任在哈佛年夜學的課程表示
趙元任在哈佛年夜學的專門研究是哲學,但哲學也分良多門類,而從他修讀的課程來看,趙元任的研討標的目的是偏剖析哲學的,以本日的目光來看,現實是迷信哲學。由於他進修的內在的事務,無論是迷信方式,常識實際,仍是邏輯研討,很年夜水平都屬于迷信哲學的范疇。
在1916至1917學年中期,顛末長時光的遲疑未定,趙元任終于選定了博士論文的標題——《持續:方式論之研討》(Continuity: A Study in Methodology),它所聯繫關係的研討題目是:“何時算是水平上的差別,何時算是品類上的差別,品類上的差別可否減低成為水平上的差別。”若伊思曾為趙元任的論文選題提過看法,趙元任本想拿迷信分類作論文標題,但若伊思以為“這標題太干燥”。若伊思傳授是那時美國哲學界中支撐盡對理念論(absolute idealism)的領甲士物,很有威望,曾是美國哲學會主席(American Philosophical Association)。1882年,他辭往加利福尼亞年夜舞蹈場地學伯克利分校的教職,跨越美洲年夜陸,赴哈佛年夜學哲學系任教。先只是臨時頂替赴歐洲停止一年學術休假(sabbatical)的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適共享會議室用主義哲學的創立者、“美國心思學之父”的職位。后來,才正式謀得哈佛年夜學的教職,并與詹姆斯同事。他1916年往世時,剛剛60歲出頭。而裴瑞傳授這一年剛40歲,他是若伊思的先生,1899年從哈佛年夜學哲學系結業并獲得博士學位,1902年進進哈佛年夜學任教。他是美國哲學界“新其實論活動”(New Idealism Movement)的提倡者之一,1920年被選為美國哲學會主席,后來還憑所著的詹姆斯列傳得過普利策獎(Pulitzer Prize)。侯恩雷生于德國波恩,其父是有名的印度學家(Indologist)。他早年景長于印度,因此對印地語(Hindi)很熟稔;回德國完成基本教導后,往了牛津年夜學唸書,完成博士學位論文《意志的古代實際》(Modern Theories of the Will)。值得一提的是,他曾給鮑桑葵做過快要三年(1905—1907)的助理。1914年,侯恩雷離開哈佛年夜學哲學系教書,不外只是助理傳授,六年后分開。
趙元任是由協佛領導完成博士論文的。協佛于1916年進進哈佛年夜學哲學系執教,他生于烏克蘭,但10歲時便隨怙恃移平易近到波士頓。他也是若伊思的先生,給若伊思做過四年多(1906—1910)的助理。1905年,協佛于哈佛年夜學獲得文學學士學位,并留校進修;過了三年,又獲得了哲學博士學位。他曾赴英國追隨羅素展開研討,而若伊思則對羅素盛贊協佛是“美國最有前程的新邏輯學(new logic)研討者”,他的博士論文便是關于邏輯學的。和趙元任一樣,協佛也很有說話稟賦,他懂多門說話,除英語外,還包含希伯來語、希臘語、拉丁語、法語、德語、意年夜利語。協佛回哈佛年夜學哲學系實在是為彌補若伊思身死形成的教職空白,不外他很長一段時光都只是講師(instructor),1927年才成為助理傳授。但作為邏輯學家,他早在1913年便發現了“協佛豎線”(Sheffer Str共享空間oke),為推進邏輯學的成長作出了凸起進獻。掌管“哲學中的適用主義活動”一課的摩爾是適用主義哲學家。適用主義哲學分為多個學派,有劍橋學派(the Cambridge School)——代表人物有皮爾士(Charles S. Peirce)、詹姆斯、若伊思,還有芝加哥學派(the Chicago School)——由杜威(John Dewey)樹立,而最早的成員便包含了摩爾。摩爾仍是趙元任的校友,曾于康奈爾年夜學進修,不外最后轉往了芝加哥年夜學,并于1898年從那里獲得哲學博士學位,旋即進進哲學系任務。1904年,杜威分開芝加哥年夜學,本由他上的一些課程便被摩爾接收了;1909年,摩爾升為傳授。摩爾是美國哲學會1917年至1918年的主席,即掌管“哲學中的適用主義活動”課程時在任;此前,他已做過西部哲學會(Western Philosophical Association)的主席。
作為哈佛年夜學哲學專門研究的研討生,趙元任還需副修另一個相干專門研究的課程,但“不克不及決議畢竟選修心思學仍是迷信史”,“所以兩種課程都選修了一些”。不外,現實上,他只修過一門心思學的課程,所以,更正確地說,迷信史才是他的副修專門研究;而迷信哲學與迷信史有著自然的親密聯繫關係,從這個角度來看,把迷信史作為副修專門研究,修讀不少迷信史課程,對于趙元任寫作他的博士論文——對一個簡直是迷信哲學的題目所停止的研討——是很有輔助的。給趙元任上心思學課程的孟德伯傳授是德國人,他在“利用心思學之父”——威廉·馮特(Wilhelm M. Wundt)的領導下獲得心思學博士學位,后于1892年離開哈佛年夜學任教。他由詹姆斯聘請而來,擔任引導哈佛年夜學的試驗心思學試驗室(Experimental Psychology Lab)。此前,他曾經樹立了德國的第二個心思學試驗室,而其師馮特則是世界上第一個心思學試驗室的樹立者。孟德伯曾做過美國心思學會(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主席,與若伊思同年往世,所以,趙元任也算是這位有名心思學家最后教過的先生之一了。教趙元任心思學課程的另一人——藍格非,早年是美國駐德國年夜使館的水兵文官(naval attaché)。1903年,24歲的他進進柏林年夜學進修,由亦是有名心思學家的卡爾·斯圖姆夫(Carl Stumpf)領導,并于1909年獲得博士學位。隨后,回哈佛年夜學擔負講師;1915年,升為助理傳授。1924年,他往了普林斯頓年夜學,后來做了普林斯頓年夜學的心思學試驗室擔任人和心思學系主任。他也曾做過美國心思學會的主席。趙元任餐與加入的迷信史課程多是薩頓講的,但韓德森也給趙元任講過迷信史課程。韓德森雖是生物化學家,但倒是最早在哈佛年夜學開設迷信史課程的人。1902年,他從哈佛年夜學醫學院(Harvard Medical School)結業并獲得醫學博士學位;1904年以后便一向執教于哈佛年夜學,先仍在醫學院,六年后轉進文理學院(Harvard College),且升為助理傳授——哈佛年夜學最早的迷信史課程也隨之出生了;1919年,又升為傳授。此時,他最有影響的著作《周遭的狀況順應論》(The Fitness of the Environment)和《天然的次序》(The Order of Nature)曾經出書;在兩本書中,他集中對生物迷信停止了豐盛的哲學和汗青學思慮,也由此成長出深入的社會學思惟。所以,他與協佛一同掌管哈佛年夜學1916至1917學年的“邏輯研究”課程,層見迭出。韓德森仍是迷信史學會(History of Science Society)的奠定人之一,也是首任主席。韓德森的社會學思惟還極年夜地影響了社會學巨匠帕森斯(Talcott Parsons)和默頓(Robert K. Merton),而默頓日后又創建了迷信社會學(Sociology of Science)——對迷信之社會建制停止研討的社會學分支。20世紀30年月末,默頓在索羅金(Pitirim A. Sorokin)——哈佛年夜學社會學系之創立者——的領導下,攻讀社會學博士學位;時代,亦受教于薩頓,且學術旨趣受影響甚巨。那時,薩頓為哈佛年夜學的先生講迷信史課程已達二十年擺佈。默頓的博士論文《十七世紀英格蘭的迷信、技巧與社會》(Science, Technology, and Society in Seventeenth Century England)現實是一個迷信史研討,不外,研討對象簡直是迷信的社會建制。薩頓是默頓寫作這篇論文的領導教員之一,而這篇論文的完成也標志著迷信社會學的出生。薩頓是把迷信史作為一個自力學科樹立起來的前驅,也是推進樹立哈佛年夜學迷信史系的要害人物之一。1936年,哈佛年夜學樹立了世界上第一個迷信史博士項目,由薩頓任導師;1940年,薩頓又被授予傳授席位,停止了他持久以來的講師成分;1966年,哈佛年夜學迷信史系樹立,科恩(I. Bernard Cohen)——薩頓培育的第二個博士結業生,也是第一個獲得迷信史博士學位的美國人——擔負系主任。依據1935年薩頓本身寫的一份自傳手稿,他1884年生于比利時根特,其父是建造比利時鐵路的首席工程師之一,其母則早亡。他結業于根特年夜學,并于1911年獲得了數學(天膂力學)博士學位。他原來學的專門研究是哲學,但學了不久便因討厭哲學而入學自學;一年后,他重返根特年夜學,轉往進修天然迷信,先是聚焦于化學和晶體學,最后才是數學。時代,一向沉醉于對天然迷信的研討之中,但是,也由于瀏覽孔德(Comte)、坦納里(Tannery)、龐加萊(Poincaré)的著作,越來越對迷信史和迷信哲學感愛好。他的博士論文《牛頓力學道理》(Les principes de la Mécanique de Newton)即是一個汗青學和哲學研討。1912年,假寓于根特四周的鄉下,薩頓開端出書世界上第一本迷信史期刊《愛西絲》(Isis),并著手為日后寫作其最主要的著作《迷信史導論》(Introduction to the History of Science)積聚資料。那時,他便立志要把迷信史樹立為一個自力的學科。但兩年后,第一次世界年夜戰迸發了,德國人侵占他的家;于是,他輾轉往了英國,后又來了美國。1915年4月,一貧如洗的薩頓抵達紐約,找不到固定的任務——包含此會議室出租后兩年往哈佛年夜學授課,他在1918年9月以前的任務都只是姑且的。不外,熬過那段晦暗無光的日子,1918年,他被位于華盛頓的卡耐基研討所(Carnegie Institute)聘請了;但他選擇假寓于劍橋(Cambridge),哈佛年夜學的地點地,以便更好天時用哈佛年夜學藏書樓——那時世界上最年夜的藏書樓。他此后便一向在這里任務。他是國際迷信史研討院(International Academy of the History of Science)的創立者之一,并于1934年擔負第三屆年夜會的履行主席。薩頓剛來美國的時辰,趙元任正從康奈爾年夜學轉進哈佛年夜學,汗青的造化,就是如許把他們兩小我推上了統一個舞臺。這是有相似遭受的兩小我:怙恃早亡,國度戰亂,衣錦還鄉,有深摯的傳統文明涵養,對迷信又抱有宏大熱忱;並且薩頓的年事也不比趙元任年夜太多。1916至1917學年,薩頓講的“迷信史研究”課程有良多內在的事務都是數學史。也許是由于這個緣由,趙元任這個學年亦選修了數學課程“函數實際(導論)”,盡管趙元任早年便對數學情有獨鐘。給趙元任上此課的波切爾傳授,固然是數學家,但卻出生于一個理科傳授家庭。其父曾是麻省理工學院(MIT)的古代說話學傳授,又于1872年,波切爾誕生那年,成為了哈佛年夜學的法語傳授。波切爾后也進進哈佛年夜學唸書,普遍進修了多個範疇的常識,不只稀有學、化學,還有哲學,甚至包含了羅馬藝術和音樂;由有名的數學家克萊因(Christian F. Klein)領導,1891年,他從哥廷根年夜學——數學界那時的最高殿堂——獲得博士學位。不久,波切爾便回哈佛年夜學執教了。他做過美國數學協會(American Mathematical Society)的主席,于1918年英年早逝。
表6 趙元任在哈佛年夜學進修時代的課程成就
趙元任在哈佛年夜學的三年,即是與如許一批阿誰時期世界上最頂尖的精英學者——哲學家、邏輯學家、迷信史家、數學家,一路渡過的。而他也沒有揮霍這些優質的教導資本,年夜部門課程的成就(見表6)都是A。趙元任的哈佛年夜學成就單還記錄,三年里,他每年都拿獎學金,分辨是:喬治與馬莎·德貝(George and Martha Derby)獎學金(1915—1916)、華克(James Walker)研討獎學金(1916—1917)、席爾斯(Philip N. Sears)獎學金(1917—1918)。他在早年自傳中的相干記敘與此分歧。此外,依其博士學位請求表所示,趙元任的結業成就亦是A。
在趙元任的哈佛年夜學成就單上,還還有如許幾行手寫的字:
趙師長教師以優良成就經由過程了博士學位的準備測試(preliminary examination),他的行動陳述(speaking)和年度總結(year’s work)對于我們系(the division)來說是令人滿足的。
詹姆斯·伍德斯(J[ames]. H. Woods)
1916年6月12日
這幾行字放在了他1915至1916學年課程成就的掛號框內。伍德斯傳授是有名的西方學家,尤專印度哲學。他是哈佛年夜學東亞說話與文明系、哈佛燕京學社的奠定人之一。1887年,他從哈佛年夜學結業,獲得了哲學與英文寫作(Philosophy and English Composition)的學士學位;其后,赴英國、歐陸、印度停止研討,時代以德語完成了博士論文。1903年回哈佛年夜學哲學系執教,并于1915年至1918年任系主任。他建立了哈佛年夜學第一個永遠性的中文教職,這個教職最早由趙元任在1922年拿到。趙元任在哈佛年夜學教了三年中文,1925年應清華年夜學之聘回國,加入同盟國粹研討院;1941年,他再度回到哈佛年夜學任務,介入哈佛燕京學社的中文字典項目,直至1947年往加利福尼亞年夜學伯克利分校執教——回到他教員若伊思半個多世紀前分開的處所。所謂“博士學位的準備測試”,大要即現今的“博士生標準測試”;伍德斯作為系主任,想必是趙元任這個測試的重要評審。1915年頭,正預備轉往哈佛年夜學進修的趙元任,往了一趟劍橋。那時他便晤見了伍德斯,另還見了一位哈佛年夜學的數學傳授——韓廷頓(Edward V. Huntington)。韓廷頓是美國數學會(Mathematical Association of America)的草創會員之一,做過該會1918年至1919年的主席。他曾就讀于哈佛年夜學,后赴德國斯特拉斯堡年夜學進修并獲得博士學位。1901年回哈佛年夜學教書,直至1941年退休。趙元任轉學來哈佛年夜學之后,韓廷頓便做了他的教導員(school counselor),在學術和課外運動方面給他供給需要的提出。20世紀40年月,憑著說話學研討的凸起成績,趙元任曾經盡人皆知。回哈佛年夜學任務的他,與他的教員們成了同事,薩頓即是此中一位。而趙元任與薩頓最後的聯絡則是迷信史課程。
四、趙元任餐與加入的迷信史課程
在哈佛年夜學進修時代,趙元任餐與加入的一切課程中共有四門迷信史課程,占到了課程總量的四分之一,每個學年至多有一門迷信史課程。此中,年夜部門都是薩頓的課。
(一)薩頓初進哈佛
1915年,經過的事況流離失所,薩頓離開美國,他又是如何不久便獲得機遇往哈佛年夜學講迷信史課程的呢?
開初,薩頓拿到了一個固定的職位,那就是往萊斯年夜學(Rice University)做圖書治理員;但盡管生涯拮据,他仍是謝絕了,由於何處不克不及接收《愛西絲》的出書營業并為此供給財政支撐。《愛西絲》是薩頓對迷信史停止學科扶植的重要陣地,而把迷信史打形成一門自力學科是他的幻想,所以,他盡對不成能廢棄《愛西絲》。他照舊生涯在極年夜的不斷定性中,四處追求教課機遇。
在他本身手寫的小我年譜中,寫有如許一條:“1916—1918,在哈佛年夜學做迷信史講座(Lecture H. of S. in Harvard University)。”趙元任即是這些講座的一位介入者,而韓德森則是促進薩頓做這些講座的決議性人物。盡管那時韓德森也還很年青,不外是個助理傳授;但他在哈佛年夜學頗有些影響力——與文理兩方的教員均友誼不錯,且曾經在哈佛年夜學開設迷信史課程近五年了。由於對迷信史情有獨鐘,而薩頓來美后亦零零碎散地往良多處所做過迷信史講座,韓德森便經由過程一些道路了解了他。何況,薩頓那時辦《愛西絲》也幾年了,交友了不少熱衷會商迷信史的人——包含一些美國人,此中或有韓德森的伴侶。總之,二人熟悉了。1916年5月3日,韓德森給這位新伴侶寫信,送往了一個好新聞:“經由過程多個分歧的渠道,我們曾經能為你來哈佛年夜學講第一年的課程籌集到2 000美元了;第二年則尚未完整設定好,不外我絕不猜忌,我們將會勝利地籌足經費。”經由過程韓德森熱情地牽線搭橋和穿越溝通,薩頓勝利地走上了哈佛年夜學的講壇,盡管那只是臨時的兩年。薩頓也由此取得了應用魏德納藏書樓(Widener Library)即哈佛年夜學藏書樓的權力,他在里面有間做研討和上課的斗室間。兩年的聘期很快便停止了,薩頓初進哈釋教書的歲月遂宣佈結束,而趙元任也結業了。但薩頓很快又回回哈佛年夜學了,他持續以講師的成分講著迷信史,直至后來成為傳授。韓德森仍然是他得以回回的操盤手,不外,哈佛年夜學不給他付出薪水,只是包管他可以或許持續應用藏書樓的阿誰房間。薩頓的先生們對他回想良多都離不開這個房間。
(二)1916年的一封信
趙元任在1916年6月末,亦即他完成“博士生標準測試”后不久,給薩頓寫過一封信。那時,薩頓在伊利諾伊年夜學的暑期黌舍授課。信中寫道:
關于您的迷信史課程,感激您本月26日的支撐。就我曩昔的練習而言,我在康奈爾年夜學的本科四年重要是進修的物理和數學;之后的兩年,我重要進修的是哲學和心思學,一年在康奈爾年夜學,一年在哈佛年夜學。我對研討迷信題目自己的愛好和對研討迷信哲學一樣濃重,但我究竟是要拿哲學博士學位的,是以從此刻起我應當更多地進修后者。對于以物理學為汗青基本的迷信(physics-historical science)(除地理學以外)和生物迷信,我知之甚少。對于迷信史自己,我學得也未幾,只上過韓德森傳授的一門進門課(general course)。該課的重要內在的事務是瀏覽梅茲(J[ohn T.] Merz)的《19世紀的歐洲思惟史》(卷I、II)(History of European Thought in the Nineteenth Century, Vols, I and II)。
依據哲學系的新規則,博士候選人(candidate for Ph.D.)必需選三個特定科目加以鉆研,此中一個還必需是汗青類的,而我的打算即是選擇迷信史、邏輯與方式(logic and methodology)與數學哲學(philosophy of mathematics)。
對于哲學,我沒有顛末體系練習,可是,我特殊地愛好學和說各類說話、方言,並且還對語音學做過大批研討。我不懂希臘語和拉丁語,我不了解這能否會妨害我往研討古希臘迷信。
盼望這封信能供給您想了解的信息,等待您對我的學業提出提出。
這封信估量是對薩頓的回信,由於信首提到6月26日兩小我有交通,但薩頓那日并不在劍橋。信中重要是在先容趙元任本身的常識佈景,由於他決議選修薩頓鄙人一學年所開的課程;並且,他也自我定位是研討迷信哲學的先生,以為進修迷信史于己年夜有裨益。信中也談了他1915至1916學年餐與加入迷信史課程的一些情形。別的,綜合趙元任在哈佛年夜學修讀的一切課程來看,他簡直是貫徹了寫這封信時所選定的三個鉆研科目。
經由過程這封信亦知之,趙元任會修讀迷信史課程,除了由於他自己對迷信史有必定的愛好,還有另一個緣由,那就是哈佛年夜學哲學系對博士候選人的特別規則。並且薩頓開的課被回為了哲學類課程,這也更能惹起哲學系先生的留意。
就如許,趙元任成為了薩頓最早的先生——仍是一個來自中國的先生。他曾在早年自傳中回想:“韓德森傳授和薩頓教我迷信史,那時迷信史仍是一門新課程,沙頓教的兩門課,班上只要我一個先生。上課地址是魏德納藏書樓內沙頓的小書房。我決議不了我該不應頷首或說是,或像班上任何先生那樣,靜靜地坐著。”真是一幅非常鮮活的畫面!
(三)薩頓的小書房
現今試圖往找尋阿誰斗室間已很艱苦,由於魏德納藏書樓從20世紀初期以來經過的事況了屢次改建與從頭裝修。但亦并非不成能。依據默頓所言,阿誰房間是魏德納藏書樓的185-189號房,是一個能做研究會的年夜房間(workshop-cum-study)。但是,現今的哈佛年夜學藏書樓卻并無185—189號房。不外,進進一層東側躲書區(the first floor stacks, East Side)后,會發明連通西側躲書區(West Side)的門右側,有一排人員辦公室標著180號至185號門牌;185號房是一個斗室間,但曩昔倒是與189號房相連通的——即便是1956年薩頓往世時仍是那樣的,而189號現今是一個很年夜的房間,用作報紙微縮菲林的閱覽(newspaper microfilm reading),與185號房相鄰,盡管中心有墻離隔。由此而推知,魏德納藏書樓的185號房間即薩頓的小書房,而它曾是與189號房這個年夜房間連通一體的。薩頓往世后,他的書房被改作了迷信史藏書樓,但現今哈佛年夜學的迷信史藏書樓并非185號房間,而是位于地下一層東側(Stacks level BEast),包含兩部門:有一個斗室間,里面放了一個柜子,柜子里滿是薩頓做的文獻索引;挨著這個斗室間,還有一片更年夜的空間擺設了迷信史乘籍,有很多個書架。
這個小書房見證了薩頓與趙元任的師生之誼。從哈佛年夜學結業后,趙元任仍與薩頓堅持著傑出的交通。1918年6月結業的趙元任先是往了芝加哥年夜學做博士后研討,在那里,摩爾傳授賜與了他很年夜的關心。他9月29日的日誌如許評價摩爾:“在我記憶中,還未碰到一位更好的傳授。”他那時代“原來應當研討迷信的哲學”,可是“當機不斷,不了解側重于哲學呢仍是側重于迷信”,不久后的11月初,薩頓給他來信了,告知他“你不應對開端任務過分恐懼”。可見二人友誼之深摯,並且如許的函件往來一向連續著,1947年,趙元任分開劍橋前夜,他還寫信給薩頓,教他寫中文的“藦(蘑)菇”二字(見圖1),一筆一劃,甚是當真。
(四)課程的內在的事務
初進哈佛的那兩年,選修薩頓課程的先生很少。現實上,他的課不克不及吸引良多先生也是哈佛年夜學不愿延伸其聘期的緣由之一,盡管更主要的緣由是,哈佛年夜學那時因美國餐與加入第一次世界年夜戰而蒙受了嚴重的財政壓力。對于薩頓的迷信史課程,趙元任暮年時與列文森(Rosemary Levenson)所做的訪談從先生的角度停止了評價:
列文森:那時,迷信史範疇能激起你或薩頓停止會商的重要題目是什么?
趙元任:我們年夜部門時光都是議論更早一些的汗青時代,不瑜伽場地會觸碰迷信近期的停頓。他那時正在編纂一個迷信史期刊。
列文森:你此刻如何評價作為(人文)學者的薩頓?
趙元任:我以為,他與其說是位(人文)學者,不如說是位迷信家。他看待檔案資料的剖析細致進微(meticulous),並且不會像其他一些傳授那樣做出良多延長。韓德森則分歧,在議論迷信史的時辰,他會更多地引申到迷信哲學。
薩頓的課程由此看來是絕對比擬通俗的,充滿了大批的迷信常識和汗青細節,是以對于先生來說并欠好懂。難怪當講堂上薩頓問趙元任題目時,他很是驚惶失措——不知該不應頷首,也不知該不應說是。作為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來自中國的趙元任不成能對歐洲的汗青文明有薩頓那樣的深摯懂得,對良多晚期的迷信史也必定是很不熟習的。而韓德森講迷信史課程則更微觀也更晚近,從選擇《19世紀的歐洲思惟史》作為瀏覽資料便推知,由於該書會商的內在的事務較為複雜,不只觸及迷信,還有哲學、宗教,話題多樣。
趙元任固然對迷信史所知甚少,但對地理學史卻饒有興趣。他很小便愛好不雅測地理景象,尤其是彗星,其早年自傳中多有表露。1916年,他還寫了一篇有關地理學史的長論文。韓廷頓作為他的教導員,提出他往藏書樓普遍瀏覽,他則“找到芮格(Wm. F. Rigg)寫的一篇文章:《兩世紀前的中國星圖》(A Chinese Star Map Two Centuries Old,刊在一九一六年一月的《民眾地理學》),以及史雷格(Gustav Schlegel)一八七五年所著‘中國天體學’一書中大量材料”,遂“據以寫了一篇文章《中西星名圖稿》(Jong-Shi Shingming Twokao)在上海《迷信》第三卷(一九一七年)頒發”。兩個月里,他為寫此文花了130個小時。趙元任是《迷信》雜志的開辦人之一,他從創刊之日起便積極供稿,還作為編纂為出書雜志支出了大批血汗。《中西星名圖稿》分兩篇先后頒發,“本文之目標即在略述中西體系最要與最有興味之處,與二者關系”。“星之稱號”對于地理學有特別意義,但中西星名各有體系,彼此不克不及逐一對比。故而,為了使中西地理學的交通更為方便,趙元任做了比擬中西星名的研討,并撰文畫圖以闡明。
實在,薩頓給趙元任講的迷信史課程有部門內在的事務是與中國相干的。趙元任餐與加入薩頓的迷信史課程做了大批筆記,這些筆記被他無缺地保存了上去;1964年,這些筆記被捐給了美國物理研討所(American Institute of Physics),現已開放查閱。這些筆記共分為四個文件夾:1號文件夾是趙元任1964年給美國物理研討所的信,2號文件夾是“迷信史研究”課程的筆記,3號文件夾是“直至牛馬上代(包含了牛頓)的物理學史”課程的筆記,4號文件夾是“18世紀和19世紀的物理學史”課程的筆記。此中,“迷信史研究”課程的筆記中有很多頁表白,薩頓議論過中國的指南車、指南針、歷法、編年法、計時法。內在的事務包含:指南車能推至黃帝時期,與周文王、周成王、鬼谷子有聯繫關係,秦代則有指南船,北宋時指南針用于帆海;干支編年是十二地支與十天干共同停止的,60年一個輪回;農積年以月球的運轉周期停止盤算,普通有354天,而公積年則是參照太陽的運轉周期停止盤算,有365天,但農歷經由過程“十九年七閏”的方法能彌補日月運轉周期形成的年日差;還有十二時辰,一個時辰為8刻,一刻為15分鐘。薩頓對于中國的汗青是獵奇的,他曾本身列過中國的歷代王朝表(見圖2),把從三皇五帝直至清所對應的公元編年寫了兩年夜張紙。實在,他有預備對中國的迷信技巧史做一番研討的,但進修中文是個浩劫題。他自己與李約瑟(Joseph Needham)來往甚密,而李約瑟是中國迷信技巧史研討的首創式人物。
五、結語:年夜時期佈景中的趙元任與迷信史
在哈佛年夜學的三年,趙元任修讀的十五門課程中有三門最后未取得成就,而是以“出席”(abs.)掃尾。此中的兩門是迷信史課程,一門是韓德森講的,另一門是薩頓講的。還有一門,則是摩爾掌管的“哲學中的適用主義活動”。可是,這并不表現趙元任沒有往上課,或許不愛好學這幾門課,又或厭惡授課人。成就單只能部門地反應他那一段時代進修的真正的狀態,良多他在早年自傳中寫的那時往上過的課,反倒并未被記載于成就單之中——尤其是幾門說話學課程。是以,汗青仍有良多細節難以觸碰。但跳脫出汗青細節,有些方面卻更值得思慮。
本文研討的是一段小汗青,但把這段小汗青置于年夜的時期佈景中,一股別樣的穿透力將被激起,以輔助古人洞察曩昔。
1.西學東漸。假如說,明末東方布道士來華表征了中國汗青上的第一次西學東漸,那么,晚清至平易近國初年,中國人展開諸多向東方進修的活動則是又一次西學東漸。調派留先生出洋是此次西學東漸的主要方法,而趙元任作為“庚款留先生”亦卷進此中。這是汗青年夜潮使然,但趙元任卻見證了中國向東方進修在內在的事務上的改變。
19世紀中期,由“洋務派”主導,清當局停止“自強”活動,組織了第一批中國小童出國留學。此后,直至20世紀20年月,中國的留學海潮年夜致能分為四個階段,每個階段向東方進修的內在的事務各有著重。第一階段,1872年至1904年,著重學技巧,尤其是軍事技巧;第二階段,1904年至1908年,著重學“西政”;第三階段,1908年至1917年,著重學迷信;第四階段,1917年以后,則著重學文明。趙元任歷經了后三個階段。一方面,1903年,處于“清末新政”中的清當局模仿東方教導軌制發布了“癸卯學制”,停止教導軌制改造。1904年,科舉軌制被廢止,很多年夜鉅細小的舊式書院雨后春筍普通在全國各地紛紜樹立,由此趙元任才有溪山小學和江南高級書院如許的“洋書院”上。另一方面,清當局與美國協商“庚款留先生”項目時,對這批先生的專門研究選擇有必定之規,他們中的80%須以產業技巧、農學、力學工程、采礦、物理化學、鐵路工程、建筑學、銀行學、鐵路治理為專門研究,別的20%則可以進修法令和政治專門研究。趙元任在1910年赴美留學的船上曾與領隊胡敦復有過關于選專門研究的說話,他說“我要學物理和哲學,惟政府器重適用迷信,于是我要學電機”,而胡敦復則給他說明了“純潔迷信和適用迷信的差別”。他最後以數學為專門研究,但同時學了良多物理學——學迷信的詳細實行;不外,趙元任最后仍是成為了哈佛年夜學哲學系的博士研討生,以迷信哲學為研討標的目的——異樣是在學迷信,即作為迷信的哲學。現實上,這浮現了中國人看待迷信的立場有了改變,從把迷信看作一種東西到把迷信看作一種文明。《迷信》雜志由趙元任這批留美先生編纂并于上海出書,也是這種立場改變的表示:迷信不該只是多數常識精英關懷的事,而應是一項社會公同事業,即作為一種文明來扶植。在中國社會舉起“迷信”的年夜旗,《迷信》雜志和其開辦者先行了一個步驟,比起陳獨秀借《新青年》喊出“賽師長教師”的名字還要早,可以說,是“新文明活動”的先聲。也恰是把迷信認知為一種文明,趙元任才會對迷信史有共識,由於迷信史最集中地展示了迷信的文明維度。
2.兩種文明。薩頓所提倡的迷信史,恰是試圖對迷信停止文明認知的學科。薩頓是抱著“新人文主義”(new humanism)往研討迷信史的,所謂“新人文主義”乃是以融會迷信和人文為目的的。古代迷信構成以來,人類文明日益決裂為兩個類型——迷信文明與人文文明,並且這兩種文明還隨同著幾個世紀以來迷信邊境的年夜年夜擴大,愈加構成對峙之勢。19世紀后期,以薩頓為代表的常識分子群體,靈敏地發覺到了迷信與人文的決裂,還深深地憂慮這種決裂對于人類文明的成長所能夠形成的損害。從身負的學術義務動身,薩頓認定迷信史是消弭迷信與人文之間裂縫的寶貝,并能有用地消解二者的對峙。
1959年,斯諾(C. P. Snow)頒發了題為“兩種文明與迷信反動”的演講,正式提出了“兩種文明”(the two cultures)命題,亦稱“斯諾命題”。把迷信與人文兩種文明的決裂與對峙,徹底擺在了眾人眼前。他以為,迷信家有一種自覺的悲觀主義,對其他文明持鄙棄立場;而人文學者對待世界則帶有濃厚的情感色彩,故疏忽天然次序,不愿清楚迷信技巧,甚至生出反迷信的論調。斯諾早年努力于物理學研討,后來又轉向了文學創作,因此時常穿越于迷信家和文學家之間,對于兩個群體間彼此的不睬解和不認同感觸感染頗深。薩頓和趙元任都有人文和迷信融合的教導經過的事況,對于兩種文明均有很充足的小我體驗。他們能領會兩種文明的不和諧,但卻不以為那是正常的,恰好相反,他們的教導經過的事況使得他們熟悉到迷信與人文應當是一體的,並且這兩種文明可以或許融為一體。恰是由於關于迷信分送朋友著配合的理念,趙元任進進哈佛年夜學進修之后,才會對薩頓的迷信史課程備感親熱。他在思惟上早已是薩頓的同路人,仿佛命定會成為他的先生,往餐與加入他的迷信史課程。1916年,趙元任寫了《中西星名圖稿》一文,則是自發但不自知地實行著迷信史研討,且不只試圖搭建起溝通迷信與人文的橋梁,並且試圖搭建起中西文明交通的通道。古代人眼中的趙元任更多的是一小我文學者,究竟是有名的“國粹導師”;實在不盡然,他仍是迷信家。從哈佛年夜學結業后不久,趙元任曾回康奈爾年夜學教物理;而1920年,他還往清華年夜學長久地教過物理和心思學。和趙元任統一批進康奈爾年夜學留學的胡適,最後學的是農學,是個迷信家;但最后,卻也以人文學者的抽像示人,被視為“新文明活動”的旗頭人物之一。所以,趙元任有強盛的迷信基因。
可是,趙元任歷來都把迷信與人文兩種文明融貫起來,尤其展示于他后來的說話學研討中。研討中國的說話學,是一項人文性的文明工程;但是,分歧于中國傳統的人文學者,趙元任是以迷信的方法完成的。根據迷信方式,借助迷信儀器,停止迷信寫作。是以,他才有中國的“古代說話學之父”美名。他把人文文明作為迷信來研討,同時又把迷信視為構建人文文明的主要資本。
扶植迷信與人文融貫一體的人類文明,是薩頓的學術尋求,也是趙元任的學術尋求,更是迷信史最最基礎的價值取向。作為文明的迷信,不只僅是一類有效的常識,並且是一種感性摸索的精力,也是一套古代的思想方法。20世紀初的中國正急需彌補迷信文明。從這個角度看,趙元任不只僅是從哈佛年夜學結業的哲學博士、薩頓迷信史課程最早的介入者,他更是中國較早的迷信文明發蒙者之一。
近年來,清華年夜學、北京年夜學率先樹立了中國的首批迷信史系,這對于在中國扶植起作為一種文明的迷信,甚至溝通中國粹術界的迷信研討與人文研討,將施展積極感化。
總而言之,安身以上兩個年夜的方面,研討趙元任于哈佛年夜學的進修狀態這一個小的汗青題目,將引出對年夜汗青的思慮。由此所見的,便不單單是一段趙元任的小我史,更聯繫關係著思惟史、學科史和中國近代史。
(稱謝:清華年夜學楊艦傳授為本文寫作供給了鼎力支撐,謹稱謝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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